青黄 这一路走来 4
呜呜呜呜，明早再起来回复大家的留言，我都看了的，谢谢> <先去睡了！
3
上了学，青峰捣蛋鬼的本性越发变本加厉，这里可陪同他摸爬滚打的皮猴比十个军区大院加起来还多，青峰乐得找不到北了，每日都裹身新泥在听到下课铃的瞬间小火箭似的嗖嗖嗖蹿上四楼，班主任在后面恨铁不成钢的咆哮：“青峰你作业还没补完呢——”，回声于层层教室间穿荡不歇，以至不到半学期，上至即将毕业的六年级下至接受学前教育的学前班，皆知一年三班有个混世小魔王，肤黑皮实寸头，日日领着一群低龄猴揭竿起义，高唱打倒土豪分田地，从此翻身做主人，闹得整个一年级教研组好不头疼。
可下有孙悟空，上就有如来佛，这个如来佛不是别人，正是今年升上三年级，教室位于四楼楼梯口附近的黄濑。
见楼梯口一如既往站着个小黑点，有人回头吹了声口哨，“呦，凉太，你弟弟又来等你啦——”
黄濑闻言笑了笑，冲同学投去个感谢告知的眼神，这才拎起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脚下慢吞吞心里乐呵呵的向青峰走去。
“你去车棚等我就好，不用天天跑上来……”黄濑买了对冰糕，掰开，青峰伸手要接，被他一巴掌拍开，然后在青峰赌气眼神的逼视下无奈叹口气，掏出一条蓝白布纹的干净手帕将青峰一双泥爪擦干净，这才把雪糕递给他。
“吃吧！”随手拍拍猴头，将手帕赛回裤兜，开锁上车慢慢驶出校园。
青峰不安分的在后座动来动去，一边叽咕叽咕啜雪糕，一边摸着毛寸抱怨，“我长不高就是因为雪蕙老爱拍我头，还有你，还有外公，还有……”
黄濑听了，飞快腾出只手又拍了下，截断青峰掰手指预备将七大姑八大姨全数出来的架势。
“这下要成小矮子咯！”黄濑骑着车头也不回哈哈调笑道。
青峰气不过，一把抱住黄濑腰身，将吃了满嘴满脸的奶沫全糊他背上去。
“喂喂，你干嘛！”肉呼呼的小脸在背上蹭来蹭去，挠痒痒似的，闹得黄濑一时又麻又酸，车不受控制的摇摆起来。
青峰趴在他背上，脸埋进背肌，闻着透水过后淡淡洗衣粉味道，心满意足的蹦跶出一个音：“哼。”
日落来得悄无声息。
晚上，青峰着条裤衩光膀子从热气腾腾的浴室一路哆嗦扑腾进黄濑被窝取暖时，发现他正聚精会神看什么东西。
“这什么？”青峰凑过去并把冰凉的脚丫子伸进黄濑怀里，问道。
冷不丁被冻一遭，黄濑不禁颤了颤，一边推开青峰一边将其按在枕头上并替他捏好被角，确认多动症儿童保持安分守己的状态躺好，只余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纹丝不动时，才若无其事的把一张淡淡飘香的纸片塞枕头下。
“没什么，睡觉。”黄濑按下顶灯开关，侧身躺下，于黑暗中这样说道。
雪蕙掀开一条门缝，往里探了片刻，好一会才转过头对沙发上看晚间新闻的彦川抱怨道，“我发现，这个家越来越没我当妈的什么事了……”
彦川听后，慢慢勾起唇角，说：“那就顺其自然吧。”
自然是个什么状态？
大抵是书包里多出一壶温牛奶和一枚煮鸡蛋。
大抵是天冷了给你套上的一件手织毛衣，不同于你过去收到的流水线产品，一针一线都留有夜灯的痕迹。
大抵是有个毛头小子哼唧着冷啊、懒得爬床啊，不顾你反对狗皮膏药似的啪叽黏你身上汲取暖意。
大抵是你微笑回过头去发现有人弯着同样的弧度看着你。
黄濑迎着风，第三次试探性的回头，发现站在院门外，那个微笑着目送他远去的女人依然没有离开。
他慢慢的、慢慢的、就这么，微红了眼眶。
“小青峰！”他忽然叫了一声。
“嗯？”青峰恹恹的打呵欠。
“你叫我声哥哥呗？”
没有回应。
大概等太久……一刻钟也静不了就算拒绝也该一蹦三尺高秉承霸王逻辑、炮语连珠反驳的家伙居然没声了？
黄濑疑惑的往后瞥，竟发现青峰靠在他背上呼吸均匀闭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如果不是转头瞬间眼皮下闪过的一霎微动。
可恶的小混蛋，黄濑在心里暗暗骂道。
揭开眼帘，露出一丝缝隙，斑驳的光影在脚下的地面流转，青峰看着来去匆匆的各色脚步，好想跟在后面，一脚踏进未来的时空。
黄濑没有直接去自己班上，而是压着青峰去他班主任那儿认错，并扬言放学后留下来陪青峰补作业，啥时候补完他们就啥时候回去。
中年发福的班主任，摸着日益稀疏的头顶，看着眉头纠结成川字，对着作业本苦大仇深咬笔杆的青峰，感叹：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而前来陪小魔头修行的小道长，早耐不住困倦趴一边昏昏欲睡了。
“小青峰，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2X3怎么可能等于7！”
“那你说57X68等于多少？”
“……”
“切，一个三年生居然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住？”
“你这不属于乘法表范围好么？”
“那831X617呢？”
“你当我计算器啊！做你的1+1=2去！”
黄濑好气又好笑的给了青峰一记爆栗子，“别磨磨蹭蹭了，快做，不然回家菜都凉了……唔，困死了，先趴一会，你搞定记得叫我起来啊……”说完当真趴椅背上睡着了。
青峰愤愤用笔尖在作业本上戳洞，委屈至极，谁大言不惭要陪我来着？戳着戳着忽然想起什么，忙低头在书包里翻找起来，终于从一堆缺条腿的变形金刚、少只胳膊的蜘蛛侠、形状各异的石头等乱七八槽的玩意儿中摸出个纸团。
今早趁黄濑不注意从他枕头下顺出来的，在意得不得了。
他伸直胳膊，五指在黄濑面前摇晃好一阵，见他当真睡得雷打不动，这才从书桌里扒拉出刚买来啥样现就是啥样的字典。
见字如观火星语，上课如听摇篮曲，念书如沐金刚经，两耳尽闻窗外事一心拒读圣贤书的青峰，把生平第一次大概也是唯一一次对知识的渴求与探索奉献给了——偷看“哥哥“的一封信。
褶皱不成样的信纸上密密麻麻全是字，间或穿插几个红红的桃心，青峰头疼欲裂的查找了第一行，只记住头两个字念黄濑，便不耐烦的将目光锁定在末行。
只有短短五个字。
好像不是很复杂？
青峰抓抓脑袋，对着偏旁部首索引查找起来。
一阵急急的风吹进窗台，哗啦啦，像只无形的手快速翻看一页又一页空白的课本，青峰的头脑就和这空白的课本一样，此时。
风拂动发丝，挠得脸痒痒的，黄濑下意识抓了抓，半梦半醒间嘟囔句：“小青峰写完了吗……“
“嗯……“
很久，才听到回答。
梦里语似花飞轻。
黄濑终究不太记得青峰说过些什么。
九岁是个什么年纪？
大概属于有了些小大人的意识便自以为情窦初开的年纪吧。
当青峰成长到这个年纪，他亲眼看见某个早梅初绽的清晨，一个扎着粉色头花的羊角辫搓着冻红的双手，哈着气，急促又有些羞涩难耐的对黄濑说着什么，如果让青峰用一个词来形容，他觉得挺像每餐后妈妈非逼他吃的红苹果。
说了些什么呢？
那时候他已经知道2X3等于6了，会背九九乘法表了，甚至不用每看十个字就查一次字典了，所以他能从那红苹果一张一合的嘴型中辨认出，那大概是他最初识得的一句话——我喜欢你。
时光匆匆又荏苒，蹿高了个头，长开了眉梢，当青峰站在自以为情窦初开的起跑线上，黄濑却先他一步踏上另一根跑道。
而这一回，或许是真的情窦初开吧。
11岁是个什么年纪？
大抵是少男少女们按耐不住好奇，想要体验一把电视剧里虚幻到不真实却止不住幻想的花前月下吧。
11-9=2.
当升上三年级的青峰在书本上胡乱涂鸦，不知不觉写下这么个等式时，竟有些荒谬的思索令其为零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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